DeadParrot

【翻译】【希尔凡中心/青狮友情向】暸望塔 Watchtower by mareza (全文完结重发)


之前发的分p乱七八糟就索性整合一起发了,翻译仅供参考,欢迎意见和捉虫,喜欢本文欢迎去全文下给原作者留言w









简介: 




希尔凡六岁半的时候,他在没有任何人帮助的情况下爬到了瞭望塔顶,在那里他知道了所有他爱着的人都是为了某个事物而生的恩赐。帝弥托利为法嘉斯而生,菲力克斯为帝弥托利而生。古廉为法嘉斯王室而生,英古利特为贾拉提亚家族和古廉而生。他同时发现这也让他们早早知晓了他们的未来。帝弥托利将引领他们走向一个更好的世界,菲力克斯会是他的领路人,古廉会保护他的安危,而英古利特的未来会和他们的紧紧联系在一起。  




生在边境的希尔凡,他会守在一个瞭望塔里。他会在敌人来袭之前就发现他们,他会保证帝弥托利、菲力克斯、英古利特和古廉的安全。 




当五年后帝弥托利再次出现的时候,希尔凡知道该由他来治好如今的帝弥托利,但是他不 知道该怎么做。 




配对:希尔凡 & 帝弥托利 & 菲力克斯 & 英古利特友情向 



翻译授权:已取得作者授权 




作者附言:内含原作内容相关的的暴力内容描写,非人化,以及儿童虐待。有希尔凡出于不健康心态的性行为,但是根据情况尽量做了模糊处理。以防万一定为M分级。  






**为原文斜线字体


本文自捏无明确性别




正文:




希尔凡六岁半的时候,他的父亲带着他去了戈迪耶领地最东边的瞭望塔。他们一路慢慢骑着马。希尔凡没有骑他的小马——他不久前才得到了它,小马喜欢拨弄他的头发,他已经很少从马上面摔下来——而是和父亲坐在马鞍上,希尔凡坐在父亲身前,父亲温暖的胸膛和手臂帮他抵御着刺骨的寒冷。




当距离目的地还有半公里,他们在北部森林中颠簸的跋涉终于结束了的时候,瞭望塔的全貌, 像一条笔直的划开天空的线出现在他们眼前。希尔凡看到了远处的山,他想那里一定是与斯灵国的交界处,但是因为太远看起来就像是一堆被雪覆盖的泥巴。希尔凡回头看向他的父亲, 父亲的目光注视着前方塔墙上红黑相间的戈迪耶家族的旗帜。 




他们沉默的穿过堡垒的大门,塔楼上方的弓箭手和地面上的步兵向他们鞠躬行礼。马厩里专门为严寒天气培育的战马们大口啃着干草,和它们相比,在希尔凡看来一向英勇强壮的父亲的马看起来都变的几乎不堪一击了。父亲自己下了马,也帮着希尔凡下了马并整理了一下希尔凡的冬服。希尔凡抬起头来,正对上父亲眼中流露出的难得一见的温情。 




“现在我们要做什么,爸爸?”希尔凡问道,双手为了额外的保护抓着衣服。他已经学会了一些无礼的举止,但是这次看起来事关重大,他不想在这个时候惹父亲生气。 




“现在,我们去塔顶。”  




希尔凡顺着他的目光从看过去,从塔底一眼望不到塔顶。  




他的父亲并不想折磨他。只要希尔凡喊累,他们就停下来让他喘口气。只要希尔凡说他渴了, 他就递上水。父亲和希尔凡并行走着,一次也没有把他甩在身后。  




但是父亲一次也没有抱着他走。在希尔凡摔倒的时候,父亲也没有扶他站起来,塔里的士兵也没有谁特地停下来帮他或者搀他一把。希尔凡是一位戈迪耶,他带着纹章出生。他必须要靠自己强大起来,而他的父亲只是在告诉他怎么做而已。 




到塔顶的路感觉上像是花了几个小时。希尔凡不禁抱怨起来,而父亲说他们只爬了一个小时。 当他终于到达塔顶,父亲让在这里当值的士兵都退下,只留父子二人。父亲让希尔凡又喝了口水,然后向着敞开的窗户点了点头,寒风正从这里吹进来。希尔凡马上就知道这个方向是东。戈迪耶家族的人总是看着东方。希尔凡向窗户走近了几步,感到一阵来自斯灵的寒风猛 烈的向他吹来,于是又转身向他的父亲寻求庇护。 




“这里是边境伯爵的所在之处。”他的父亲告诉他,“我们作为第一道防线守卫在这里。一旦有敌人来袭,我们就第一个发出警告,并且最先参与战斗。不久后国王陛下就要发起对斯灵的进攻,而戈迪耶家会留在此地,为他守住他身后的边境。” 




“为什么我们要呆在这里?”希尔凡问,因为他见过他的父亲和他朋友的父亲,他知道他们这些家族必须时刻都团结在一起。“我们为什么不和国王一起进军呢?” 




伯爵摇了摇头,用手拍了拍窗台示意,尽管石头很滑,而塔高到足以令他坠落很久,希尔凡还是听从父亲的指令爬上了窗台,他望向戈迪耶家的领地。  




铺陈在他眼前的世界广袤而又美丽,除了一些灌木丛和细瘦的树之外,大地几乎完全被雪覆盖着。眼前的景色让希尔凡感到整个世界都属于他们,由他们守护着,保卫着,心中的爱意让他屏住了呼吸。 




“我们是东部的边境,”他的父亲告诉他,他看向前方,和希尔凡一并注视着远处的山脉。“国王也许会去攻击敌人而留我们在后方,也许会为了安全撤退到我们后方。伏拉鲁迪乌斯家, 贾拉提亚家,卡隆家,如果他们得到命令也会这么做。而戈迪耶家会守住边关,我们会一直在这里。”




就在这个时候,从这个时候开始,希尔凡眼前的景色以他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方式改变了。某种难以言说的东西充满了他的胃涌上了他的喉咙。有那么一个瞬间,他感觉自己一定是要摔 下去了。 




“要是你哥哥也有纹章,你们可以共同承担这份责任,但是…” 父亲以他熟悉的方式叹了一口 气。希尔凡身体内部的不适感更加强烈了。“边境至少要有一个戈迪耶在,我的孩子,而这个戈迪耶必须能够拿起破裂之枪击退一切威胁。如果迈克朗能端正下他的品行的话,他可以在我们的领地之外成为你的助力。但是你必须留在这里,守护好边境。保证没有任何人可以穿过我们的防线威胁到其他的地方。 ”




那之后很久,当希尔凡望向法嘉斯的心脏,当他看到被鲜血染红了法嘉斯那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平原,他希望他当时想到该这样问他的父亲,他理当问他的父亲,当敌人从内部袭来的时候他该怎么办。 










希尔凡觉得最好笑的是,看到说过的一切被证明对的不能再对的时候,菲力克斯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令人作呕,”菲力克斯一边嘟囔着一边把勺子扔在碗里。希尔凡知道他不是在说这顿饭恶心,因为菲力克斯和他和英古利特都喜欢吃鱼,特别是辛辣口味的。帝弥托利是他们中间唯一一个没那么喜欢鱼的,但他总会随着他们的口味和他们一起用餐。希尔凡不知道这些日子的帝弥托利在吃什么。  




“菲力克斯…”英古利特的声音很小。她的手指敲着桌边,看起来对食物也是兴致缺缺,希尔凡毕生的经验让他知道,这是英古利特感到最为不安的时候才会有的表现。  




“它令人作呕,”菲力克斯重复道,他的声线紧绷而冷酷,身上所有的肌肉线条都反射着声音中透露出的不安情绪。“它就那么站在那儿,日复一日,自言自语,谁接近他就吼谁。我们不如给这个东西一个解脱算了。” 




“菲力克斯,”英古利特声音中的疲惫一转变成了警告,她敲击桌面的手指抓住了桌沿。“不许你这么说他。”  




“为什么不行?”菲力克斯回击。“这个东西又不肯听我说话,它又不在乎。我可以吐它一脸吐沫,而他只会继续乞求鬼魂们的原谅或者要求艾黛尔贾特的头。” 




“你竟敢说这种话。那是我们的正统的王,菲力克斯——”  




“往好了说,如今那个怪物的王国里也只剩它自己的妄想了。”  




事态正在向了不得的方向发展,希尔凡不得不插话了。 




“没准我们应该找根水管好好拿水冲冲他。”  




菲力克斯和英古利特不说话了。他们像看傻瓜一样看着希尔凡,希尔凡耸耸肩向后仰了仰身——反正他也不怎么饿——然后把双手交叉在头后。 




“我是说,你们闻得到他的味道。他上次洗澡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对吧?”  




“女神在上啊,希尔凡,”英古利特的声音中恼怒立刻占据了上风。“你说话前从来不过脑子的吗?”  




希尔凡眨了眨眼。“我的脑子只用来在约女孩子出去玩之前之前思考她有多可爱。”  




“没人比你更差劲了。”英古利特对他说。他知道她心里不是这么想的。  




他们突然陷入了沉默。菲力克斯还在一动不动盯着他的晚餐,但英古利特叹了口气,试探性尝了一下她面前的食物。“我只是不知道该拿殿下怎么办,”她说。“他看起来几乎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人了。我知道我们最后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他表现得有些奇怪。但是现在的他…”  




“他不是帝弥托利,”菲力克斯说。他不是在敌意的回击,也不想借此打断英古利特的话。这是菲力克斯在说,他理解她想要表达的感受。  




但是这是错的。那个小时候和他们一起扮演士兵的孩子是帝弥托利,就像他们长成少年前,那个和他们一起调笑打闹的同样是帝弥托利。菲力克斯在平定西方叛乱时看到的是帝弥托利,来到士官学校的是帝弥托利,如今那个在他们走近时会咆哮,和死去的人对话的仍然是帝弥托利。  




也许他们无法理解,因为他们同样都在试着把那些日子中的一部分自己抛在脑后。但是希尔凡一路看着他们走到今天。希尔凡知道。  




“瞧瞧你们”,希尔凡说。他这辈子都在前排观看这两人灾难般的争执,而他今天真的没心情再看一次,“你们两个要想开点!所以,殿下是比平常焦躁易怒了一些——”  




“他说他想杀了帝国军队的每一个人,”英古利特纠正他。  




“——比起平时杀意旺盛了一些,”希尔凡补上。“不管怎么说。他大概离开王都后就没怎么有过活人陪伴,我们又都清楚他从来没真的从达斯卡惨剧中恢复过来。但是事情在慢慢变好!我们找回了老师,赛罗司骑士团也在。王国的军队一旦知道正统的王位继承人还活着的消息一定会士气大振——”  




“活着,”菲力克斯嘲讽道。“那个东西自己都知道自己是具尸体。”  




希尔凡的朋友们糟透了。  




“好吧。他们一旦知道正统的王位继承人还能挥舞他的枪的消息一定会士气大振。但我的重点是,过去的五年里我们这些都没有,而我们一直在抗争。不是说看到殿下这样不令人伤心。但是现在他在这里。他在这里我们就可以帮他。”   




“但是怎么帮?”英古利特问,她好像又一次回到了五岁的时候,期待着大他们三岁的希尔凡告诉他们他作为年长者的智慧。“我们要怎么帮他?他甚至不肯和我们说话。”  




菲力克斯把双手交叉在胸前,他大概认为自己皱着的眉头看起来像在生气,但是希尔凡知道他没有。  




希尔凡没法回答他们的问题。过去数年间,他看到了他们的破碎,而他束手无策。但是他知道的是,菲力克斯没有一颗做瞭望塔的心。日复一日的站在那里守护帝弥托利,这样下去菲力克斯的心会碎掉的。英古利特同样承受不了这份压力,并且,保护好他们是希尔凡的职责。 




“别担心,”他告诉他们。“我会想办法的。” 








希尔凡可以发觉到很多事情。大部分时间人们不理解他这一点。希尔凡忘带作业或者训练迟到的时候,他们叹气。希尔凡不小心说出不恰当的发言的时候,他们会笑他。他们没有注意到希尔凡在注意他们,希尔凡觉得这样更好。人们越是瞧不起你,就越会嘴巴不严。如果他们不知道你在观察他们,他们就不会注意到自己。  




两件事让希尔凡变得善于察觉事物。第一件事如下:




希尔凡三岁的时候,国王给了他他的第一把玩具剑。这更多的是一种希尔凡当时不是很理解的光荣,他听大人们开着骑士受封仪式的玩笑,但是希尔凡并不太知道国王是什么,他只知道国王很重要,他也不知道骑士是什么,他只知道那是他未来会想成为的东西。但是蓝贝尔国王有着和蔼的笑容,罗德里古一边揉着他的头发,一边从桌子上拿来更多的甜面包塞给他。他和古廉玩的时候,他们都叫他“东边的小小守卫“,这所有的一切都比他一个人和迈克朗呆在一起要好得多。  








古廉告诉他,“我会成为护盾,而你会成为守卫,”希尔凡不懂,但是古廉很好的解释给了他听。古廉告诉希尔凡他的职责是注意到奇怪的事情,比如敌人在边境的营地和奇怪的人的行动。然后希尔凡要告诉古廉,然后古廉会发起进攻,古廉会打退敌人,在那之前希尔凡要确保没人从背后袭击他们。  




“听起来好无聊,”希尔凡说,他迫切的想用上国王给他的那把剑。“我也想成为护盾。” 




古廉皱了皱眉,但因为和古廉一起游戏总是很有趣,他马上就同意希尔凡可以来和他一起。“但是,”古廉说,“你还是要看着敌人。在你找到敌人之前,我们没法知道要和谁战斗。” 




希尔凡非常认真对待他的职责。他蹲守在厨房的角落,暗记着来来往往的仆人们的行踪,然后告诉古廉他们应该去打败某袋摆放错位置了的面粉。他在庭院的圆木中找到了一个位置,在国王、公爵和他的父亲召集起一支打猎队的时候观察着他们,然后告诉古廉马厩里有一块快要散架的木板他们可以攻击。一直到那周周末,他和古廉都在戈迪耶家跑上跑下,观察着,防守着,他们揪出在所有角落的敌人,用他们的喊叫声让仆人们感到头痛。  




那是个好游戏。等帝弥托利和菲力克斯和英古利特长大点后,希尔凡也教了他们怎么玩这个游戏,但是因为那个时候,希尔凡和古廉用的不再是玩具而是训练用武器,他们得多加留意要小心些。希尔凡也不再和古廉一起向前进攻,因为菲力克斯也想做护盾,而帝弥托利想和菲力克斯肩并肩战斗,英古利特则不想被留在后面,这样一下就有太多的孩子在攻击那些闲置的物件,还得算上帝弥托利突然觉醒的力量。  




有一次帝弥托利弄爆了一个面粉袋,他马上开始哭,因为他担心大人们会生他的气。然后菲力克斯也跟着帝弥托利哭了起来,英古利特没有哭,但是她开始焦躁的跺脚,所以古廉和希尔凡不得不叫停游戏开始安抚他们,握起他们的手,告诉他们没事的。罗德里古找到他们的时候因为眼前的景象笑得喘不过气来,看到帝弥托利的怪力把他们变成了一群沾满面粉的小鬼。在那之后他们不再攻击会变得乱七八糟的东西了,但是仍然得有人为他们寻找敌人去战斗,而在他们中间没人比希尔凡更擅长做这件事。  




他们几年后才停止玩这个游戏。那个时候古廉开始谈论受封的事情,小一点的孩子们也都拿到了训练用武器,他们互相去对方家玩的机会也越来越少。尽管如此,希尔凡一直都记得当中的诀窍:站在离中心远一些的位置,面带微笑,睁大双眼,然后寻找那些不想被你注意到的事物。很多年以后,这让他变得很善于判断出什么时候他应该挺身挡在同学们和敌人的来袭中间。  




让希尔凡变得善于察觉事物的第二件事情如下:  




每次迈克朗伤害希尔凡之前,他的眼里总是有某种眼神。 










希尔凡察觉到的事情之三: 




所有人都看到了帝弥托利在露迷尔村的样子,但是希尔凡几乎确信没有人注意到菲力克斯的变化。当帝弥托利呼唤着敌人的鲜血的时候,其他人有些退缩,但还是努力的走上前去。雅妮特后退到梅赛德斯的身边,后者握住了她的手。杜笃看着帝弥托利,在接下来的战斗中确保自己一刻也没有离开他的身边,喷溅的血液和内脏也没能让他动摇半分。  




但是菲力克斯呢?菲力克斯的脸上失去了所有血色。他眼睛大睁;他的呼吸加快了。他的双手在身侧抽动着。有一瞬间希尔凡以为菲力克斯要晕倒了,然后他想如果菲力克斯倒下会不会让帝弥托利从他的病态状态中清醒过来。但是菲力克斯把一切都咽了回去,他抽出剑,要求老师下达让他向敌人冲锋的指令。等到死神骑士撤退,索龙和他的爪牙们都消失了,在他们在村子里搜索幸存者的时候,菲力克斯的口中开始喷吐出有关山猪如何显露本性并会把他们所有人推开的警告,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软弱。 




但是希尔凡看到了,希尔凡不会忘记。 










希尔凡知道他错过的事情之三:  




希尔凡十八岁的时候,王国西部爆发了叛乱,摄政王派帝弥托利去镇压,在希尔凡看来这是他几年来最下作的政治举动。无论在那之前还是之后,希尔凡一直都不知道是罗德里古派菲力克斯去那里战斗,还是菲力克斯自己主动请缨要去参加帝弥托利的处女战,不管如何,像几年前的古廉一样,菲力克斯接受受封以后被送上了战场。短短几周内,叛乱被平定了,事情都安顿好了,菲力克斯和帝弥托利第一次杀了人,第一次在战斗中并肩作战,一切都如同他们的父辈所期待的那样。  




当然,希尔凡没有去。他的父亲想让他留在身边。“当一个国家内部动荡的时候,”他的父亲说,“那些没有动荡的国家会对你虎视眈眈。” 那之后,希尔凡从英古利特那里收到了一封信。  




“殿下和菲力克斯之间出问题了。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了。菲力克斯一直说他是只野兽。你能试着和菲力克斯谈谈吗?  ”




几个月后,菲力克斯陪同一支租借给希尔凡父亲的伏拉鲁达力乌斯兵团来到戈迪耶家。他不像以前那样哭着来找希尔凡。他没有说帝弥托利伤了他的心让他难过了,他不再需要希尔凡一边帮他擦着眼泪,一边告诉他去和他的朋友和好。菲力克斯把他所有的时间都花在训练用人偶上,希尔凡不禁注意到他一剑穿心的本领越来越强了。  




希尔凡问,“发生什么了?” 




“说这些话没有意义。”菲力克斯说。“他是只野兽。就是这样。我不会再和他一起战斗了。”  




菲力克斯从不肯细说。每当他提到帝弥托利,他不是冷笑就是表示唾弃,他拒绝接近帝弥托利,如果帝弥托利来拜访他的家族领地他就离开。他一次又一次警告希尔凡和英古利特不要被帝弥托利的外表所骗。但是他一次也不肯告诉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  




菲力克斯的表现太过明显甚至到有些好笑,就好像他一刻也无法让自己停止保护帝弥托利。但同时让希尔凡感到挫败的是,他想帮他们,但是他们却不肯告诉希尔凡敌人在哪。 








 希尔凡没有想出帮帝弥托利的办法。 






第一个月的每一天,菲力克斯都去看着帝弥托利。他藏在一根柱子后面,嘴里说着各种刻薄辛辣的话,就好像他越是强调,就越能能骗其他人相信他其实一点都不关心一样。他们击退了一次帝国军的进攻,那之后帝弥托利说他会彻底利用他们。凭着有多年和迈克朗相处的经验,希尔凡竟然也分辨不出帝弥托利这番话是否出于真心。第二个月开始,英古利特在大教堂中心站起了岗,她像一尊坚定而忠实的骑士雕像一样守在她的王身后,希尔凡有去看她,确保她有好好吃饭。接着罗德利古带着他的士兵出现了。当罗德利古把帝弥托利父亲的武器交给他的时候,那是希尔凡这么多年来听到他的声音最像曾经的帝弥托利的一次。




时间来到第三个月。视线穿过教堂的大门,希尔凡观察着眼前的景象。帝弥托利依旧站在那堆碎石前,他的大衣让他看起来仿佛一座顶部被雪和木炭覆盖着的蓝色小山。帝弥托利在对着一群希尔凡早在十年前就认识,释怀,然后由他们被泥土掩埋的人说话。帝弥托利还活着,帝弥托利再一次回到了他们身边。帝弥托利被破开,被洗劫一空,最终只能在自己的一摊内脏里读自己的未来。




希尔凡离开大教堂的时候碰到了吉尔伯特。他简短地冲后者微笑了一下,然后离开大修道院来到了镇子上,在那里的时候希尔凡想着,既然他接下来还要继续他的监视工作,那干脆不如在那之前找点乐子。所以他找了个有着干草般的头发,衬衫扣的松松的漂亮女孩,又找来两个看起来无聊又饥渴的男人。他向他们发出了邀请,就像其他人出于同样的理由收下希尔凡给他们的东西一样,他们接受了希尔凡的邀请。




这次的性爱很好,称不上多么令人惊奇,但是还算不错。当中大部分时间希尔凡都在想他有多么憎恨他的纹章和他死去的哥哥,远多过想他多么讨厌当下大修道院中发生的事情,所以他把这算成一次进步。在村庄里,五年前帝国的攻击留下的腐烂和炮火的气味仍然在缓慢发酵着,而在酒馆的房间里,希尔凡只需要闻到一点点这种气味,这也不失为一个额外的好处。




*这就是你想要的*,他一边在头脑中对迈克朗说着,一边任由自己在他人的手和嘴和眼睛里下沉,总是有眼睛在。*你把我推下井就是为了这个*。以防有魔兽出现,每一场战斗希尔凡都带上他的破裂之枪。此刻他想着这把枪,想着它如何蠕动着,抽搐着,近乎滑稽,又有几分骇人,它的每个部分都是如此凶恶。他想,*我恨你*,然后让某个人的嘴落在他们想要的地方。他想,*我恨要我看着你*,然后顺从的让某只手来引导他。




提到监视,有一点很重要,但是大多数人很容易忘记,那就是你的职责是注意到重要的事情,并忽略其他的。所以希尔凡可以很容易的记住地形地貌,军队的动作,和天气变化前的预兆。只需要瞄一眼战略图,他就能清楚的知道他们应该往哪里派兵以保证后方安全。但是为了好好的记住这些,你必须放任其他的记忆溜走:清晨冰覆盖着的积雪散发着的幽幽蓝光,毛发蓬松的狼妈妈和她一窝不足月的狼崽,从遥远的高处传来的风的歌声。曾经有一次,希尔凡把一朵从雪中冒出头的苔原小花指给父亲看,然后他的父亲说,*看远一些*,直到他看到在灰色山石的背景下隐约可见的一束黑烟。那天他们打败了一次山贼来袭。




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脸颊。希尔凡眨了下眼,然后他想,*呵,蓝眼睛*。一个他不会记得的声音一边问他他还好吗,一边从他脸上擦掉了某种湿漉漉的东西,于是希尔凡记得要忘记他正看到的东西。他让尖利的牙齿将他拉回愉悦的领地,任由着一只上翻的鼻子一路滑过他的胸膛。








戈迪耶家族收到过两次关于菲尔蒂亚政变的消息,一次以信件形式,另一次是口头传令。




最先到达的是一封来自王都的官方信函,由一名身着象征王室的蓝色衣装,身上带着配剑,胸前有标志的骑手亲自送达到戈迪耶伯爵的手上。希尔凡的父亲接过信开始阅读,在他读的过程中,希尔凡看着他的表情从皱眉变成了愤怒,那是自迈克朗被逐出家门后希尔凡再也没见过的愤怒。




伯爵把信整齐地,小心地用手折好。他抬起头来,仔细看着骑手的脸。“你是直接从科尔内莉亚那里过来的。”希尔凡的父亲问到,语气中不再有掩盖的轻浮。




“是的。”骑手答到。




“你亲眼看到了吗?”




“没有,大人。处刑是私下进行的。”




“但是你可以保证它发生了,”他的父亲坚持道,“你保证信内所写都是事实。”




“是的,大人。”骑手说。“处刑已在三天之前完成。帝弥托利王子已死。”




希尔凡知道他父亲接下来又说了些什么。事后,他只记得这些话语像噪音一样沉入了他的耳朵,他分辨不出这些语句,他只知道它们被说了出来,而他站在那听到了它们。




希尔凡想着,仿佛身处于离他思绪遥远的某个别处,*我们看错方向了*。




希尔凡想着,冷静又恐慌,*我得去找菲力克斯和英古利特*。




当然,他没有去。他的父亲不想让他在这个充满诸多混乱的的当口离开。所以希尔凡跑去了镇子上,第二天一早他带着头痛病怏怏的回来,然后在上午的训练当中吐在了冻的硬梆梆的石地板上。




三天后,第二封消息传来,与第一封信来自同一个方向。这次的骑兵看起来精疲力竭,他的马急需补充水分,但是他告诉他们,“一封来自伏拉鲁达力乌斯公爵的口信,大人,”他坚持要先完成他的任务再谈其他。




戈迪耶伯爵邀请传信人到他的书房,并点头示意希尔凡也可以跟来。他在他们身后关上门,然后转身对着来自罗德利古的信使。




“伏拉鲁达力乌斯公爵向戈迪耶公爵致以诚挚的问候,并望女神庇护其在此多事之秋一切安好,”信使传达了口信的开头部分,一部分的希尔凡觉得罗德利古以如此正式的口吻邀请发动起义简直是疯了。“公爵希望让您知道,他已去过王都,但并未被准许得见我们的王子即正统王位继承人的尸首。他认为科尔内莉亚的作为充满谎言,并希望告知您帝国军队正向东在未受王国西部领主阻拦的情况下向王都菲尔蒂亚进军。”




“他借此提醒您您曾发誓侍奉布雷达德血脉,也请您务必记得您与公爵大人多年间数次共同击退法嘉斯的敌人的深厚情谊。以先王陛下蓝贝尔.艾吉特.布雷达德与王子殿下即王国正统王位继承人帝弥托利.亚历山大.布雷达德之名,伏拉鲁达力乌斯公爵诚邀您加入与他一起寻回失踪的王子,对抗帝国暴政,夺回王国土地的阵线。”




希尔凡对他的父亲有很多意见,但他从未说过。比如他养育孩子,是为了让他们完成某个目的而不是为了让他们好好生活。一个没有目的孩子,在他眼里是不存在的。因为伯爵自己也是这样长大的,他只是继承了他的父亲的理念,以同样方式长大的迈克朗也曾经这样试图把父亲告诉他的东西传下去,以同样方式长大的希尔凡,大概也无法逃开像父亲一样教导自己的子代的命运。






但是希尔凡决不会说戈迪耶伯爵是一个不忠诚的人。




“请告诉公爵,我没有忘记我的誓言,和我与公爵之间的爱,”他的父亲说道。“戈迪耶将会回应伏拉鲁达力乌斯的召唤。”




希尔凡人生第一次看到他的父亲从东方移开了目光。他没有问希尔凡是否同意,但是他不必问。




在敌人来袭的时候,希尔凡一直看错了方向。而这一次,他不会再看错了。




 




“我们得谈谈,希尔凡,”梅尔塞德斯说,如同女神大人用温柔的话语降下了天罚。“我们很担心你。”




“什么?”希尔凡笑了。“担心我?别逗了你们。你们要担心我什么?”




露台下站着三个人:梅尔塞德斯像一名天生的女骑士一样作为先锋,两侧是亚修和雅妮特充当她的侍卫,雅妮特咬着她的下唇直到她的嘴唇都快起皮了,亚修的雀斑因为他皱着的鼻子显得更显眼了。他们很可爱,这三个人,可爱而危险:青狮子学级自己小小的的远程破坏三人组。在学院期间,他们三个会在杜笃身后组成小队,杜笃负责吸引敌人,他们则会带着微笑把敌人全部清光。杜笃从来不会因为他必须离开帝弥托利身边而抱怨,尽管那是他自称毕生的使命;他喜欢给他们当盾牌。希尔凡从来不敢开杜笃这样是偷了伏拉鲁达力乌斯家人的工作类似的玩笑,他可不想杜笃和菲力克斯之间的关系因变得更糟。




如今战场上的形式改变了。雅妮特无法再自在的利用他们的肉盾给自己打掩护,因为现在在前线举起盾牌迎敌的人变成了吉尔伯特,梅尔塞德斯也不是很想接近这位抛下了雅妮特的父亲。亚修在马背上火力全开,他可以从可怕的距离击倒敌人,所以他也不再需要来自前线的保护,大多数时间敌人还没来得及接近他他就溜走了。






有的时候希尔凡想,如果杜笃还在的话,他可能会想要一匹马。每次帝弥托利向着战场上敌人最密集的地方冲过去的时候,希尔凡,英古利特,菲力克斯三个人能帮他消减的敌人是有限的。就算希尔凡和英古利特有坐骑,菲力克斯脚下的行动够快,他们还是跟不上帝弥托利凶猛的向着敌人出击的速度。梅尔塞德斯忙着为他们每个人治疗,几乎腾不出手进行攻击。




“我们…我们注意到你最近状态不太好,”亚修勉强说着。他看向梅尔塞德斯求助,后者冲着他温柔的笑了笑,她的眼睛转向希尔凡。




“你最近经常外出,希尔凡。”




希尔凡听到这话笑了。“嘿,别这样,我从英古利特那里领到类似的说教够多了。”他喜欢提醒自己,一个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苦痛中的帝弥托利至少带来了一个好处:少一个人说教希尔凡的坏习惯,而他不喜欢这个如今代替了迷失的王子的三人组。“我们在打仗啊,朋友们。如果我们不能找点乐子的话,那活下来又有什么意义呢?”他的眼睛扫过三个人,试着找出并攻击他们中间最弱的一环,看到亚修拧紧的眉头,希尔凡咧嘴笑了,“也许你该亲自来试试。”




亚修一下慌了,但是他没有脸红,这说明希尔凡的方法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奏效。梅尔塞德斯插了进来,她坚定的对希尔凡的胡说八道不予理睬,这就是为什么希尔凡选择攻击亚修而避开她。她说,“你真的觉得我们对你的关心就那么一点点,能让你如此轻易的就转移话题?”




*啊。呃*。这就是希尔凡为什么要躲着她。“我很好,”他为了加强效果故意拉长声音呻吟着说道。“又没人会因此受伤。我按时参加军事会议,和大家一起共进晚餐——天,我甚至还和教授一起喝茶。我什么问题都没有。”




亚妮特把双臂交叉在胸前。“问题不在这,希尔凡。我知道你也清楚的,因为你一直都知道,你只是在假装不知道!你只是…你总是拒绝面对它,尽管你一直都知道!”




亚修加进来,接过雅妮特刚刚磕磕巴巴的话继续说。“我们都看得出来你并不开心。其实挺明显的,真的。”(真伤人啊。希尔凡可觉得一点都不明显呢。)“你在战斗中也越来越大意了。你总是迫切的想为我们挡住攻击,我知道你这样是想保护我们,但是这不正常,希尔凡。这对你来说越来越危险了。”




“你不能再靠躲到镇子上来在我们面前掩饰你的问题了,”雅妮特对他说




希尔凡的笑声,这次就算在希尔凡自己听来似乎音调也有些不对劲。他有些被烦到了。*你能做的更好,希尔凡。这可是你的拿手好戏*。“我什么都没想掩饰,朋友们。我只是想在飞向我膝盖的箭和箭之间让自己开心一下而已。”




亚修瑟缩了一下,就好像那是*他*射出的箭一样。雅妮特变得更烦躁了,她开始不安的扯着自己的手指。她说,“但是…你不开心吧?我看到过你从镇上回来的样子,希尔凡。你看起来…很不好。”




希尔凡在她的支支吾吾中发现了弱点,于是他瞄准了这一点。“那是因为你没有跟我一起来。”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声音压低到他用于调情的声线,他让她看着他的眼睛,说,“欢迎你下次和我一起去,小雅妮。有个朋友在的话,小组活动可是会好玩很多的。”




和亚修一样,亚妮特的退缩更像是被伤到而不是慌乱的表现。他可以看到她很沮丧——就像吉尔伯特经常让她感到的那样——她说,“别说这些混账话了!我们只是想帮你!”




“我不用你们帮,”希尔凡觉得这可能是自己这个月第一百次重复了。“我好好的。相信我。”




“我们相信你,希尔凡,”梅尔塞德斯说。“我们相信你会一直为我们着想。我们担心的是你对自己不够好。”




“担心我对自己不够好,嗯?”希尔凡的声音绷紧了,他不喜欢自己这样,但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尽管他越说越觉得他听起来就像一条压紧的止血带。“那也许你们帮错人了。你们应该停止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你们有那个功夫为什么不去帮帮殿下?”




“这样说不公平——”亚修开始抗议,但是希尔凡非常擅长说服别人,而他现在非常非常强烈的想利用这一点。




“哦,等一下,你们办不到。我们谁都办不到。你只是站在那,看着,然后任由其发生,然后什么都不做,因为你知道你见鬼的什么都做不了。你每次给他治伤的时候他都说什么,梅尔塞德斯?‘白费力气’?”




雅妮特试着说话,“希尔凡——”




“是啊,”希尔凡略过她继续说着。“*白费力气*。这就是你们现在在干的事。如果你们能花一半的精力试着去和他交流,而不是在这责怪我如何尽力在这一片混乱中享受人生,我们可能早就有成果了,但是无所谓了。我懂了,挑我的毛病更简单,管他什么帝弥托利呢?就算你们扔下他让他一个人去跟他脑袋里的鬼魂作伴,他也不会注意到你们的——”




梅尔塞德斯打了他一巴掌。




希尔凡模模糊糊的想着,一个医生不应该比天马骑士打人还重的。




“希尔凡,”她说,她的声音仍然不比平时听起来更大声或者更愤怒,这次对话中希尔凡最讨厌的莫过于这个。“够了。”




希尔凡将他们一个个看过去。雅妮特看起来快哭了,这说明她对他气极了。亚修紧紧的闭着他的下巴,希尔凡知道如果他开口说话,他的声音一定会是颤抖的。梅尔塞德斯只是看起来很失望。




“好啊。”希尔凡说。“你们猜怎么着,这是我玩过最差劲的一次四人行。不好意思,但是我要走了。”






他们没有跟着他。希尔凡来到镇子上,他找到一个绿色眼睛的女孩,还有一个双手强壮到可以扭断他的手腕的男人,他看到一个愁眉苦脸的人,于是也邀请他加入他们的玩乐。他出现在第二天的军事会议上的时候,亚修不肯看他,雅妮特整个会议期间都盯着她的文件,但是梅尔塞德斯从头到尾都用她坚定,确信的眼神注视着他。希尔凡怀疑等到他死后,站在在女神面前接受审判时就是这种感受。




帝弥托利依旧没有出席会议。所以也许希尔凡走运的话,他离他的怀疑得到解答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实际上,希尔凡发现了菲力克斯把帝弥托利称为山猪的原因。他只是从来没告诉过他。




帝弥托利从他的首次战役中活着归来以后,王室得到了一个能送上战场的布雷达德,伏拉鲁达力乌斯家却不再让他们的年轻的护盾和他一并作战。卡隆家有儿子和女儿,但是在其中的一个被指控叛国罪之后,他们对把他们作为助力借给王室的事上十分犹豫,贾拉提雅家岌岌可危的未来需要靠他们的女儿勉强支撑。当然还有杜笃在,但是没人把他算进去。于是王室提出由戈迪耶家出人去做王子的侍从,希尔凡的父亲同意了。




战斗中的帝弥托利,希尔凡很快意识到,既是没有在战斗的帝弥托利,也是一个更糟糕的帝弥托利。达斯卡悲剧后,那个凝在帝弥托利脸上的僵硬的微笑,和他不自在的笑声,都随着战斗明显变得更勉强了。所有这些死亡,像是比分割法嘉斯和斯灵的山脉还要宽一样,变成了他和他人中间难以跨越的距离。在战场上的帝弥托利头脑清晰,自信满满的下达着命令;他杀戮果断,但还是会不时停下来为死去的人哀悼。他是完美的法嘉斯王子。只有在战斗前后他才是个问题。




但是之后:




那是某一天的深夜。敌人部队的法师发起攻击,火焰很快蔓延到了整个营地,希尔凡的周围充满了叫喊声。尽管希尔凡是冬日之子,高热总是让他筋疲力竭,他还是拿起了他的枪开始战斗。比起其他的战斗来说,这场战斗还不算太坏,直到他看到了被火焰包围的帝弥托利。




一头野兽,菲力克斯说。一头发狂的山猪。希尔凡看到帝弥托利在笑,然后他想,*又错了*,因为山猪不会有这样的笑容,它们不会带着一脸宣告胜利的表情撕下别人的头颅。希尔凡明白了,菲力克斯一定很害怕,因为他看到帝弥托利在享受这个。他看到了那个可怕的笑容,然后他开始害怕他们都爱过的那个温柔的男孩已经不在了。




但是作为一名假笑的行家,希尔凡他知道他眼前的是什么。他也知道菲力克斯理应对这样的景象感到恐惧,但是他恐惧错了方向。




“把他们都撕碎!”帝弥托利喊着,而烟和铁的味道让希尔凡呛住了。他比任何人都了解虚假的微笑是什么样的,他知道随着时间,他们内心的那个东西只会变的越来越饥渴。那个东西在吞噬着帝弥托利,如果无人阻拦的话,最后帝弥托利的内心将只剩下痛苦与愤怒。




但是希尔凡从来没提起过这些。他也没有办法告诉菲力克斯和英古利特。他想到他们两个一定会指望着他能做点什么,而他无计可施。这让他难以忍受。








希尔凡注意到的事情之二:




在加尔古•玛库,宿舍房间之间的墙很厚,但是还不够厚。整整一年希尔凡都住在走廊尽头的房间,这意味着他不管要做什么,都要先经过英古利特,帝弥托利,和菲力克斯的房间。更糟的是,住在帝弥托利隔壁意味着希尔凡只要带女生回去就肯定会被听到,然后第二天免不了要被前者一通说教。




当然,菲力克斯同样讨厌这种安排。他讨厌的不是希尔凡的夜生活被毁了——在这一点上他是绝对支持的——他讨厌的是得挨着他的童年玩伴睡。




“我们又不是孩子了,”菲力克斯说。“没理由要我睡在他旁边。”




“我都不记得你以前会这么做了!”希尔凡说,他当然记得。“你啊,我记得有一次外面有雷暴,你们两个都吓坏了开始哭着找对方,你都不肯上床睡觉,直到你父亲允许你去帝弥托利的房间然后——”




“闭嘴,”菲力克斯说。他发出了一个恼怒的声音表示不满,还有些稚气未脱的脸上挂上了冷笑。“哼。要是让我家的老头子听到了,他肯定又要就那头山猪的安全说个没完。他肯定又要说些什么要挡在他和所有要攻击他的东西中间。”




“好吧,是的,”希尔凡同意道。“但是他是王国之盾。这就是他要做的事情。”




希尔凡的父亲,他想,会想要希尔凡和英古利特换房间——在敌人到来的时候作为第一道防线。用他的最后一口气喊向英古利特,帝弥托利和菲力克斯叫他们快跑。




但是他不能和英古利特换房间。然后没过多久,希尔凡发现宿舍墙壁的不够厚的影响是双向的。




帝弥托利从未提起过他的噩梦。在某些他发作得尤其厉害的第二天清晨,从菲力克斯的黑眼圈和他紧绷的肩膀来看,希尔凡知道菲力克斯也听到了,但是他们都闭口不提。因为即使二人都在某种程度上偏离了他们既定的轨道,他们仍然是他们父亲的儿子,他们自懂事起就被教育要保卫国王和国家。只是他们的父亲从来没教过他们如何在这种情况下保护别人。


他们两人从来没和英古利特说起过。但是有的时候,当希尔凡发现她安静的皱着眉头,或者是她暂时停止说教他不够认真训练的时候,希尔凡感觉她一定怀疑到了什么。






希尔凡知道他错过的事情之二:




墙壁的厚度只能让他听得见帝弥托利在哭喊,但是他听不清帝弥托利在说什么。几年之后当他回想当时,希尔凡想知道:如果那堵墙再薄一点,如果他听到的内容再多一点,他能改变后来发生的一切吗?










菲力克斯父亲去世两周后,老师对希尔凡发出了茶会邀约。




自从他们回到修道院后,老师开始对茶特别的感兴趣,所以希尔凡没有想太多,再说他从不拒绝免费的香柠檬茶。直到他们聊到值得信赖的伙伴这个话题,老师说,“我的洋甘菊茶又能派上用场真是太好了,”的时候,希尔凡才察觉到这是一个陷阱。




“哈哈,可不是。”希尔凡向后靠了靠,把双手背在头后。他突然对面前的饮品没了胃口。“所以殿下开始同意和你一起喝茶了,嗯?他回来真好。”




“是的,”教授同意道。他像是要用微弱的向心力搅动杯子里的糖一样转着手里的茶杯。“菲力克斯也来过。”




希尔凡插在头发里的手指抽动了一下。他维持着同一个笑容。“好极了。不过话说回来,谁能拒绝和你一起喝茶呢?”




老师慢慢的喝着茶,希尔凡回想起不久前的那个帝弥托利,想着自己也许应该模仿下他的样子。老师的眼睛一直看着他,这让希尔凡咬紧了下颌。




*走开*,他想说。照顾别人是我要做的事。*别想着把我的职责用在我身上。*




但是他不能这么说,不是吗?因为那是他的职责,而他失败了。老师才是那个去找帝弥托利和菲力克斯的人。是杜笃让帝弥托利迈出回头的第一步,是罗德利古推着他向前走,是老师领着他一路回来。他敢说老师还抽出时间找到了英古利特,并用谈话缓解了她的悲痛。




“你熟悉罗德利古吗?”多亏了他毫无语气的感情,老师得以如此毫不含蓄的提问道。




“好吧,是的,当然了,”希尔凡说,抖了下肩膀。“我们四个人——”(五个,但是希尔凡已经不算上古廉很多年了)“——长大的过程中经常互相去对方家玩。不管如何,我们和父母们都很熟悉。”




“你在为他哀悼吗?”




想得美。希尔凡摆出一个笑脸。“我很好,老师,多谢了。他是菲力克斯的父亲,不是我的。”




“帝弥托利在为他哀悼,”老师指出,带着他一贯不动声色的固执。




“我想说的是…”希尔凡把双手从头后收回,耸了耸肩。”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某种程度上他更像是殿下的父亲而不是菲力克斯的父亲,不是吗?”




老师轻声的哼了哼,希尔凡把这当作他同意了。英古利特和他讲了罗德利古最后的话。菲力克斯没有跟他说话,希尔凡也没有问。




老师由着他们就这样在沉默中坐了一会儿,这场景对于他们的茶会来说并不常见。老师小口喝着茶的时候,希尔凡努力不要让自己想太多,他一点也没动过自己盘子里的点心。




最后老师终于开口了,“从骑士之间的外面走到骑士之间里面的路并不长。”




“谁能想到呢,”希尔凡回道,假装他不知道老师接下来要说什么。




“你还没和帝弥托利说过话。”




他试着掩盖声音里的苦涩,“是他和你说的?”,但是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成功了。




老师摇了摇头。“他不会在我面前这样说你。”他一边敲着杯沿,一边说。“他第一次和我说起你的时候,他说你是一个很能干并且非常关心朋友的人。”




“他人真好,”希尔凡答道,嘴里的香柠檬茶泛起了酸味,“但是如果你说他没提到我四处追女孩这事,我可不相信。”




“他确实也提到了这一点,没错,”老师同意道。“但是他首先提到的是你是一个宝贵的朋友。”




老师观察了一会儿希尔凡。希尔凡讨厌这个。每次希尔凡说他觉得老师能看穿他的时候,后者总是矢口否认,但是希尔凡知道他每次都在撒谎。




“希尔凡,”老师说。“你说你不能忘掉他做过的事,但是你想站在他身边。”




“是啊,”他耸肩道,如果他的肩膀随着动作略微回缩了一下又如何?“这就是我在做的。和他一起坚持到最后。”




老师没有继续说下去。他们都知道,站在外面看守一栋建筑和坚守在朋友身边是不一样的。希尔凡几乎可以确定他们都清楚为什么希尔凡无法让自己就这样走开。




茶会结束了。老师站起身来走到希尔凡坐着的桌子的另一边。他温柔的,小心的把手放在了希尔凡的头上。




希尔凡感到这只手仿佛来自于一位父亲母亲,或者来自于一个哥哥姐姐。它让希尔凡不禁想到,很多年前迈克朗本应该这样对他的。它还让他想到了他如今应该怎么对待他在这世上最亲密的朋友们。




“没能拯救他们不是你的错,”老师说。“你同样需要原谅你自己。”




希尔凡站了起来。“多谢款待,老师。欢迎你有时间再来找我。”




这次的微笑很好,他自己如此评价着。老师冲他点头的时候,它稳稳地挂在他的脸上,看起来就是他惯用而轻松的笑。在他回到房间的路上它一次都没有颤抖。甚至当他关上门窗,躺在床上等着喉咙间恶心的感觉褪去的时候,它还停留在他的脸上。










希尔凡六岁半的时候,他在没人帮助的情况下爬上了瞭望塔,在哪里他意识到的不仅仅是他自己的使命。在漫长的回家路上,希尔凡坐在马背上思考着,他意识到所有他爱着的人都是为了某个事物而生的恩赐。帝弥托利为法嘉斯而生,菲力克斯为帝弥托利而生。古廉为法嘉斯王室而生,英古利特为贾拉提亚家族和古廉而生。他同时发现这也让他们早早知晓了他们的未来。帝弥托利会带着他们走向一个更好的世界,菲力克斯会是他的领路人,古廉会保护他的安全,而英古利特的未来会和他们的紧紧联系在一起。




希尔凡则是上天赋予边境的恩赐,他会站在瞭望塔里。他会在敌人来袭之前就发现他们,他会让外面的一切都伤害不到帝弥托利和菲力克斯和英古利特和谷廉。




多可惜啊,多年后早已长大成人的希尔凡想。可惜他花了那么久才知道从迈克朗会在自己家里打他这件事上吸取教训。








修道院里从来都不够冷。




话说回来,毕竟冬天已经过去了。早在艾黛尔贾特在古龙达兹平原放的那一把火之前,希尔凡在他的盔甲里就已经感到热了,那之后情况也没有好转,特别是随着春天无事过渡到了初夏的时候。希尔凡站在角楼上,俯瞰着整个大修道院,用身体探着这里最凉快的风。




“希尔凡,”帝弥托利在他身后说道。他听起来还是那样,但是又不一样了,现在——他的声音听起来比那糟糕的几个月间高昂了一些,虽然仍然有些破碎,像是被他用手从胸膛里强行拽出来的时候被磨坏了一样。“如果你准许的话,我想和你谈一谈。”




希尔凡笑了,但是他没有转过身去。“准许?殿下,我什么时候能对你说不呢。”




片刻的沉默过后,帝弥托利向前走到了他的身边,希尔凡用眼角的余光看着他。帝弥托利,总是因为太过于心软以至于伤害到自己,没有要求希尔凡看着他的眼睛。“我想要…道歉,”帝弥托利开口道。“很抱歉之前没有来找你。我…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了。尽管如此我还是无法原谅自己,我竟然一直忽视着一位我最珍重的朋友。”




希尔凡感到一阵眩晕涌了上来,他笑笑作为回应,从栏杆上收回了身体。“嘿,别太担心。我好好的。你说的这可是我啊,我总是能照顾好自己的。”




“尽管如此,”帝弥托利说,和希尔凡一并从栏杆边后退了几步,让希尔凡在他锐利的视线下无处可逃。“你们都向我伸出过手,每次我都拒绝了你们的善意。现在是我该向你伸出手的时候了。”




希尔凡希望他能把视线挪开。如果他不在这里就好了。“我知道那时候的你观察力不太好,殿下。那时我可并没有主动去帮你。”他摆出一个大大的,挑逗性的,完美的为了让王子慌张继而知难而退而作的笑容。“无意冒犯,但是那时候去找你可远不如去镇上找女孩们作伴有趣。”




帝弥托利微微斜过了头,以他一贯毫不设防和真诚的姿态。不管变成怎样的大块头,他乱糟糟的头发,他眼罩的样式,他的大衣的轮廓,希尔凡总是会想起那个记忆中的孩子——爱哭,笑的时候会害羞,抽着鼻子一脸热切,但是仍然需要其他人说服才会加入他们的游戏。总是那么认真严肃。




帝弥托利说,“但是你确实向我伸出手了,希尔凡。自打我们出生,难道不是你一直守护着我们,在我们寻找自己方向的时候看着我们吗?”




希尔凡用一个笑强制压下了胸中的某个东西,他知道那是什么,但是他不想说。他说:“这就是边境伯爵的工作,殿下。我知道为你守卫边境是我的职责。”




“不,”帝弥托利说,他摘下了手套,用自己的手握住了希尔凡的手。希尔凡不敢相信在这么多年后,这是帝弥托利在用没有手套的手覆上了他的。帝弥托利的手的温暖灼烧着他。“你太看轻自己了。在我们摔的身上青肿的时候,是你把我们扶起来,在我们那些愚蠢的争斗中引导着我们。你从不提起迈克朗真正做了什么,因为你想保护我们的天真。达斯卡之后,是你帮英古利特走了出来,在我做不到的时候安慰了菲力克斯,是你让我觉得放松,没有其他人能做到这一点。”




吹过的风让希尔凡的眼睛想要流泪,他想从帝弥托利身边撤开,但是帝弥托利一直有超于常人的,足以把他们变成一群浑身是面粉的小鬼的力量,所以他不能。他只能留在这,听着这番帝弥托利下定决心无论希尔凡如何回应,他一定都要说出来的话。




“希尔凡,我不会为了你没有把我从我自己造的监狱里拽出来而怪你。单单只是你有想这样做的想法已经是我不配了。而如今你还在这里,在发生这么多事情后——”




“我当然在这里,帝弥托利。”尽管他甚至能尝到嘴里的玻璃碴,他也要确保帝弥托利明白这一点。当某天女神终于唤他去的时候,他会告诉女神,只有这项责任他从未忽视过。“我们还是孩子的时候你就是我的朋友了。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随着话说出口,希尔凡感到玻璃碴碎成了粉末。




帝弥托利用他仅剩的一只眼睛看着他(它发生的时候我在哪里?我为什么没能保护好你?),他的语气是如此温柔,以至于他声音中破损的部分几乎消失不见了。“你给予我如此多的关怀。那,为什么,你不肯同样关心一下你自己呢?”




戈迪耶只有一片广阔而荒芜的景象,从瞭望塔一直延伸到帝弥托利的祖先赐给希尔凡祖先的领地的边缘。那里的风冷如刀割,士兵要小心不让水冻在自己的嘴里。提醒:请看着林木线,看着山脉、苔原,不是为了美景。看着他们周围的活动。找到敌人,拦住他们。




“我都要脸红了” 希尔凡说,努力让自己的声线保持平稳,他很骄傲自己做到了。“你这个样子,难怪女人都爱你。”




“一如既往的喜欢调情啊,”帝弥托利回答道。他微笑着,像极了他六岁时候的样子,那时希尔凡只是靠挠痒痒就能驱赶走他的坏情绪。“不过,如果你允许的话,我要勉强你放过大修道院的女性们一晚了。英古利特和菲力克斯已经同意和我共进晚餐,我们也想邀请你一起。”




“等等,你让菲力克斯同意和你一起吃饭了?在老师没有插手的情况下?”




帝弥托利的嘴角抽动了下。“现在我们都足够成熟到可以修补我们之间的隔阂了,哪怕只是偶尔情况下。但是我想我们三个人都会想让我们小组中的,呃,最善于施展魅力的那个人,而不是我们自己,来确保晚餐能够顺利进行。”






希尔凡很了解星星,他曾经学习过它们如何为迷路了的猎人和行军的士兵指路。希尔凡抬头,看着三个光点连成一条线指向北方,在心中计算着到东方的距离。他又望向他出生的边界的方向,石头和树木阻碍了他的视野。




“就这一晚,我想我可以破例让女士们失望一次。”希尔凡一边说,一边找回了自己。他捏了下帝弥托利的手,帝弥托利回捏的时候大概率在希尔凡的手上留下了淤青。“但是可别让她们因为你主动握我的手这件事有什么误会啊?”




帝弥托利笑了。他的笑听起来不再生硬了。






希尔凡注意到的事情之一:




在此时的光线下,帝弥托利的眼睛是破晓前被雪覆盖的苔原一般纯粹的蓝色;英古利特的声音像冬天的风吹过塔楼时一样,温柔而稳健;而像树木挣扎着从厚厚的积雪中破雪而出一样的,是菲力克斯的微笑。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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